“不行，你必須去中國留學。”在越南清化省錦水縣一座普通民居里，茶媚在電話里因為留學選擇和母親吵得不可開交。

擔心學費太高對家人造成負擔，茶媚高中畢業后原本打算放棄讀大學直接工作。“就算把家里的地給賣了，也必須供你讀大學！”誰知外婆的鼓勵，重新點燃了茶媚追逐人生夢想的光。

茶媚。供圖

錦水縣位于越南北部地區，一條江穿過整個縣城，兩岸皆是墨綠色的山丘。當地有意留學的學生大多選擇去老撾，茶媚去那里不僅可以獲得獎學金，還有生活費補助。在茶媚看來，母親執意讓她放棄這個機會到中國留學的想法有些不可理喻。

帶著一絲不解、愧疚和忐忑，茶媚還是在母親的勸說下申請了廣西玉林的一所語言學校。2018年9月，她只身一人來到中國。

扭轉的人生軌跡 從中文開始學起

剛下飛機，四周被完全陌生的語言包圍，茶媚心里不禁打起鼓來。

“簽證，你的簽證呢？”面對海關的提問，茶媚一臉茫然，“我因為聽不懂耽誤了好久，回頭一看身后排了好長的隊，搞得我尷尬死了。”

課堂上，老師接連拋出問題，茶媚也答不上來。同學們因為比她早入學兩周，一個個接二連三地踴躍發言，“我仿佛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。”

人生地不熟，又不懂基本的日常對話，茶媚不敢自己到外面吃飯，便待在宿舍靠入學時家人買給她的兩箱面包和水果度日，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兩周。想要放棄的時候，外婆的話縈繞在她耳邊。堅持，成為茶媚當時唯一的選擇。

茶媚在學習。供圖

為了學好漢語，茶媚逼自己暫時拋棄母語，即使再難也要用中文思考。平時和越南的朋友聊天，哪怕磕磕絆絆也盡量用漢語對話。“當時腦袋里除了漢語就沒有其他東西了”，茶媚回憶道。

努力沒有白費，茶媚在半年時間里就攻破了漢語水平考試四級。2019年6月，茶媚申請了云南財經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。在母親和外婆的支持下，她拖著行李箱，懷揣激動的心情踏上了云南的土地。

吃著炸洋芋 感受著春城的溫柔

走出機場，迎面吹來的一陣涼風不禁讓茶媚打了個冷顫。片刻間，清新的空氣通過呼吸浸潤了她的每一個細胞，“那是用你的五臟六腑都可以感受到的清新。”茶媚笑著說道，“昆明很干凈，我喜歡這里。”

雖然那時是冬天，滿城的鮮花和綠植仍然以驕傲的姿態為這個城市抹上明亮色彩，街道兩旁散落的銀杏葉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金燦燦的光芒，為這個初來乍到的越南小姑娘描繪出一幅獨屬于春城的浪漫圖景。

“來昆明之前，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花。”茶媚解釋說，在家鄉很少有人養花，“走在昆明的大街上，目之所及都是簇簇迎風綻放的鮮花。”茶媚對此感到新鮮又驚奇。

在越南的時候，她從未聽說過“春城”昆明。經過一段時間的生活，茶媚對“春城”這個詞產生了自己的理解：“我覺得昆明冬天很冷，夏天也熱。但不管春夏秋冬，花花草草都在生機勃勃地生長，我想這才是昆明叫做‘春城’的原因。”

每年冬天，紅嘴鷗從西伯利亞飛來，滇池、海埂大壩、翠湖等地都能看到這群小精靈翩躚起舞。茶媚也學會了昆明人的“待客之道”，買上一包鷗糧，專門去喂海鷗，還不忘帶上相機，給它們拍張照。

“這里的人很喜歡吃土豆，土豆在當地人口中還有個好聽的名字——‘洋芋’。”茶媚喜歡到街邊炸洋芋的小攤上，像本地人那樣，用竹簽戳起一粒用菜籽油炸得金黃的洋芋，蘸著辣椒面，送入口中。

茶媚在街頭吃炸洋芋。供圖

茶媚還喜歡走在昆明的大街小巷，一個人，靜靜地，細心觀察周圍的風土人情，從古老的建筑中感受昆明這座歷史文化名城背后的古韻，從高聳的大廈中感受這座城市的發展，從擁擠的人流中感受這座城市的朝氣。

茶媚身著漢服。供圖

“美麗但不嬌貴、喧囂卻又溫柔”，茶媚這樣形容昆明。在她看來，美麗的事物常常會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，但是昆明在展現美麗的同時卻讓人倍感親切。用她的話說：“作為云南省的省會城市，昆明不乏是一個喧囂的大都市，但是在鋼筋水泥、車水馬龍背后，你總能在街頭巷尾體會到獨屬于這個城市的溫柔。”

點贊中國抗疫力量 夢想成為中越翻譯

2020年寒假，茶媚去到廣東和親戚一起過春節。按照計劃，春節過后她就會回到昆明繼續學習。沒想到新冠肺炎疫情暴發，在廣東一待就是一年。

“要不回家來吧，別留在中國了。”遠在越南的外婆擔心茶媚的安全。沒想到這個身材嬌小的姑娘卻很倔強：“生病就一起生病，沒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向武漢捐贈蔬菜的農民、瞞著家里人報名志愿者的高中生、長時間佩戴口罩在臉上留下勒痕的醫護人員……這些抗疫英雄在社交媒體上留下的身影，不僅刻在了中國人的記憶里，也給茶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讓她不禁為中國的防疫措施豎起大拇指：“中國人口那么多，還能控制得那么好，我覺得中國人很團結。”

在廣東的日子，茶媚每天都在扳著指頭等待學校的返校通知。終于在去年10月，茶媚回到了她牽掛已久的昆明。

茶媚和朋友。供圖

剩下的校園時光對茶媚來說尤為珍貴。回到學校后，她開始努力備考漢語水平考試六級。從一開始什么都聽不懂，看到滿篇漢字就會產生恐懼，到現在能流利和人交流，茶媚逐漸在漢語學習的過程中發現了無窮的樂趣。

裴氏茶媚這個中文名是在她還不懂中文的時候，中國朋友根據她的越南名字“BUI THI TRA MY”音譯而來，大家親切地稱她為茶媚。雖然這個名字已經用習慣了，但她還是憑借對漢語的理解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——瀟瑤，寄托了她對未來的期待，自在又灑脫。

在學校舉行的朗誦比賽中，茶媚慷慨激昂地朗誦了《沁園春?雪》。老師原本認為由女生朗誦這首詩不具有優勢，但是茶媚被這首詩磅礴的氣勢所感染，堅持以此參賽，最終獲得了二等獎。

即將大學畢業，茶媚再次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。她夢想畢業后留在昆明，成為一名中越翻譯或中文老師，“這里很需要會越南語的人，如果能夠繼續留在昆明，是我莫大的幸運。”

茶媚在云南大學。供圖

“……俱往矣，數風流人物，還看今朝。”伴隨著茶媚的朗誦聲，她和昆明的故事還在續寫著。（昆明信息港 實習記者劉欣琳）